的那成杰,想到了唐家、江家的那些小圈子。如果这个画廊真有问题,张晗一个被推出来的“总监”,确实可能是最容易被牺牲掉的棋子。她不惜用这种极端方式自保,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,这反而从侧面印证了她的恐惧,和这桩案子的牵扯巨大。
“社会有法律。”齐安的声音低沉而压抑。“我知道你受过委屈,吃过苦。但以暴制暴,用违法的手段去报复违法,把自己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。这不是正道,你这是在把自己往绝路上推。如果你真的遭遇了不公,你应该相信法律,相信程序正义。至少你告诉我,我能帮你找到真正的公道。”
“法律?程序正义?”张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那笑容悲凉而绝望,“齐安,你告诉我,法律在哪里?”
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懑和血泪:
“在我十五岁那年,我爸妈为了三十万的彩礼,要把我卖给邻村一个四十多岁,打死过两个老婆的老光棍的时候,法律在哪里?我好不容易逃出来,在南方电子厂打黑工,黑心老板一分钱不给还把我赶出来的时候,劳动法在哪里?我好不容易进了沪市一家像样的公司,结果老板看上我,玩腻了,一句‘职务侵占’就想把我送进监狱的时候,法律又在哪里?!”
她的眼神里燃烧着愤怒的火,每一个质问都砸在齐安心上:“我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,是沉聿,他把我从泥潭里捞出来,给了我一口饭吃。可这口饭是那么好吃的吗?他看我,和江贤宇看我的眼神,有什么本质区别?我好不容易抓住沉聿,以为能在京都喘口气,结果你呢?齐大警官!你拿着正义的权杖来了,追查我工作的画廊,要我整理那些危险的数据。你告诉我,我的公道在哪里?你口中的法律和正义,它什么时候保护过我?”
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急促的呼吸声,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。
齐安沉默了。他当过基层民警,见过太多阳光照不到的角落。他知道她说的情况,在偏远农村,在监管缺失的灰色地带,真实地存在着。他经手过类似的被拐卖妇女案,恶意欠薪案,再联想到那成杰,他也明白江贤宇那种人玩弄规则的手段有多高明。
这个可怜女人的经历,瞬间打开了他之前所有困惑的思路。她身上的戒备、算计、甚至那扭曲的自保手段,都源于此。这不是简单的“同态复仇”,这是一个被社会规则反复践踏之后,对体制彻底失去信任的灵魂,在底层绝境中抓住任何一根稻草求生的本能。
良久,齐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再缓缓吐出。他看向她,眼神复杂,愤怒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。
“张晗。”他的声音异常郑重,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,如果你现在,是被沉聿控制着,身不由己……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一次,不是相信法律,而是相信我齐安这个人,我可以帮你,帮你摆脱任何人的控制,帮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,帮你……重新开始。”
他伸出手,不是去碰她,而是摊开掌心,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:“只要你愿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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