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唔……”怀里的小人儿被轻轻放下,赵瑟脚下发软,踉跄几步,幸而元祯生伸手扶住,让她若真跌倒也只会落进他怀里。
“走吧,芽芽。”他低声道,“带我去庭子那边,太晚了恐生事端。”
才踏出前堂的槛,赵瑟就看见后厅阴影里站着两名随从,面生得很,应是元祯生带来的家仆。她脸倏地红透了。
刚才那些话,岂不是都被听去?
元祯生注意到她的神色,一个冷淡的眼神掠过去,那两人立刻退下。?“别怕,他们都很忠诚。”
赵瑟“嗯”了一声,却低下头,心里却掀起另一阵酸意。
他方才对那事如此娴熟,莫非早已与自己的夫人有过这般亲近?
念及及笄将至,娘亲决定及笄后一定会让她定亲。再想到元祯生不过两年间仕途骤升,谁家朝臣不会争相把自家女儿嫁过去?
说不定两年内能如此速度晋升,已经娶了哪家高门的姑娘了。
哼,混账东西。
家里已有花,还要来招惹我。说什么“想我”……不就是官人们惯会的把戏吗。
她心口发闷,一把抽回手,轻声道:“谢过……元大人。”
元祯生一怔,只觉这称呼生分得很,却也没多言,只当她在使小性子。毕竟方才自己确实有些越界,索性由她。
可赵瑟眼神暗下去,落得空空的,不再开口。
她就是这样,情绪全都写脸上。
元祯生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的,便主动搭话问道,“芽芽,你住在哪间?”
后厅出来放眼望去便就是水榭阁楼,似乎一间正经厢房都没有。
赵瑟抬眼,声音随意:“在后厅西边的楼上。”
话虽轻,却像刀子割过心口。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冒犯“元夫人”,可又忍不住贪心,想要让元祯生多停留一刻——哪怕只是一点点。
她走得极慢,步子像被什么牵绊着。但庭院终究不大,不一会儿就到了。
赵虹已更衣在堂中候着,眉头一皱:“芽芽,怎的如此磨蹭?”
“是祯生的错。”元祯生从容接过,眼神镇定,“说起孩提时的一些旧事,一时忘了礼数。请恩师莫怪。”
呵,谎话一套一套的。
席间觥筹交错,赵瑟心绪纷乱,心口乱如麻,匆匆离席。?元祯生却与赵虹谈笑自若,话语周全,三巡酒后竟也有几分醉意。赵虹听得心中欣慰,便留他在府中过夜。
客房中,元祯生略作梳洗,衣襟仍带着酒气。烛火摇曳间,他盯着手中茶水,片刻犹豫,却还是起身。夜色寂静,他的脚步悄然,却急切得像是被什么驱使,径直去了西边。
赵瑟晚间习惯了不让人守夜,沐浴后便就着烛光和月色,倚在窗边看话本子。
忽然吱呀一声,门被推开。
“是谁!”她下意识压低声音斥问。外祖家门禁森严,怎会有人夜闯?
“芽芽。”低沉的嗓音传来。元祯生身影高大,素色长褂随夜风摆动,就这样走了进来。
元祯生来干嘛?
赵瑟不悦,厉声呵道,“放肆。”
手中正读到这话本子,故事里这男主人公就是靠爬床爬上官场,全然忘了自己贤德妻。
她瞥了一眼手中的话本,讥讽溢出:“元大人如今的官位,莫不是也学了书里那等爬床之法?”
赵瑟与他再见面,发现元祯生再也不是那个沉着温婉的人了。
元祯生笑了。
弧度恰好,温润如昔。旁人若看,只会觉得这位元大人依旧镇定自若。
可赵瑟心里一颤。那笑没有暖意,没有从眼底流出,只是僵硬地覆在唇角,像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。
他曾经的冷静,有着温婉,还能叫人心安。
如今的他,比起冷静,更像是冷漠。
“你忘了吗?”赵瑟挺直了背,强行镇定,“你曾说过,要以天下为公,为苍生立命。我当时信你,如今才知,你也不过与那些逐利之徒无异。”
她声音颤抖,却带着冷意,“我后悔曾说喜欢你。”
元祯生沉默了半息,俯身望着她,没有那熟悉的笑容,逼近得让人看得发寒。
“天下为公?”他冷冷一笑,“哪有这个事情重要?”
没有权,就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逃走。
别跟他讲什么狗屁天下。
连自己心头肉都没能护住,护个混子苍生。
他一把将赵瑟抱起,动作凌厉。她惊呼未及,他沙哑道:
“大学之道,修身齐家。身修,我已足够。如今,该是齐家之时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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