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“我推说让你去帮我去膳房取东西去了,别说漏了。”
卿云拿了帕子擦胸前,长龄蹲下身正帮他擦拭小腿,手脚麻利,卿云低头瞧着,一颗落在油锅里的心又缓了过来,他总不敢信自己能遇上什么好人。
干爽的衣物上身,长龄帮卿云束了头发戴上幞头,轻拍了下卿云的背,“快去。”
卿云没应,脚步方迈出屋内,便又回头,长龄正望着他,神色柔和,见他回眸,便伸手向外推了推,又催促道:“快去。”
太子召唤卿云,原也没什么正事,便是与他说两句话,闲暇逗闷子罢了。
卿云小心应付了半日,无惊无险地度过。期间太子詹事等人前来议事,卿云从旁听着,似懂非懂,只知似是丹州赈灾之事出了些岔子,皇帝先前派了个张文康去,这个张文康行事一贯平庸谨慎,应付不来,才又派了齐王。太子对此事不无不可,只忧心丹州的灾情能否缓解。
卿云余光偷偷瞥了太子一眼,只见太子神色平静,眉眼中浮现淡淡忧虑,卿云心下哂笑,担心的到底是灾情还是自己的太子之位,谁知道呢。
伺候完了太子晚膳,卿云退下回去,方到屋外便见里头已点了灯,灯下人影映在窗上,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。
卿云立在外头好一会儿才进去,长龄正在灯下写字,卿云脚步声轻,走近了长龄才听得动静,回头对卿云一笑,“回来啦,吃宵夜吗?”
“刚从太子那吃了回来,”卿云道,“太子赏了些点心,你吃吗?”
“既是赏你的,你便留着自己用吧。”
卿云上前放下食盒,“你在写什么?”
长龄神色柔和,“你瞧瞧?”
卿云看了一眼,满篇的大字,他有些认得,有些却不认得。
长龄道:“这是论语首篇。”
卿云不知论语是什么,“原来长龄你在做学问,”他正学三字经,李照虽说教他,也是闲教着玩,卿云只学了约摸百字,心中对长龄又隐隐生出几分妒忌,他笑着看向长龄,“可不得了,这怕不是要考状元?”
长龄低眉一笑,神情中闪过一丝萧瑟,没接卿云的话,只道:“你如今也认了不少字,也该有个打算,旁的不提,论语是必要学的,不说学透,便是学个皮毛,也够明白事理,受用不尽了,你一向聪敏灵巧,假以时日,必定学有所成。”
长龄一番话娓娓道来,不骄矜自傲,反是字字恳切地替卿云打算,卿云听得怔住,他手不自禁地压在桌上,“你要教我?”
长龄笑了笑,“太子事忙,我也算不得教你,只是同你一起也学着罢了。”
卿云心中纷乱,他瞧着长龄的模样百般真挚,竟是瞧不出一点奸意,卿云不觉喜悦,心中反倒慌了起来,他收回手,人后退了半步,眼睫上下翻了两回,他轻声道:“你为何待我这样好?”
长龄似早有预料卿云会有此一问,温和道:“太子把你交给我,你我同在太子跟前当差,又同居一处,我自然要好好待你,教会了你,太子便会高兴,太子高兴,对你我自然都有无尽的好处。”
卿云扯了唇角,笑盈盈道:“说得有理,那我便先谢过了。”
长龄道:“我去打水,你瞧瞧有什么不认得的字,我回来再教你。”
待长龄离去,卿云立即变了脸色,三两步走到床边,从枕头底下抽出那打了一半的络子,抄起剪子便将那络子剪了个稀巴烂。
天边阴云压际接着飞檐,阵阵冷风吹过,昨夜下了一场雪,今晨天未亮,外头院子里沙沙扫雪的动静便吵醒了卿云,他轻轻推开窗一看,长龄的身影映入眼帘。
入东宫已大半年,卿云与长龄同居一处,却是至今都未曾明白长龄为何事事亲力亲为,从不使唤那些低等太监,若说是为了沽名钓誉,这么几年如一日,卿云觉着不像也不值。
雪色发亮,卿云看久了便觉着眼疼,放下窗便又睡下了。
长龄扫完了雪,身上全热了起来,放好笤帚工具,卷了袖子又去打了热水,烧水小太监已习惯了长龄自来提水,也不同他客气。
两人略略寒暄几句,小太监便求长龄帮忙,家里老娘病得厉害,他想回去瞧上一眼。
长龄应下了,那小太监千恩万谢,又深知长龄从来不收钱财孝敬,故而心里更为感激,不住叩头,长龄连忙扶他,又问那小太监老娘得的什么病,小太监抹着眼泪说是冬日里得了伤寒,一直咳嗽,前几日咳得见了血,外头大夫都说这是要不好了。
长龄沉默须臾,轻叹了口气,“你放心地去吧。”
回了院内,长龄放下水,却见卿云双手团举着一头浓密乌发正要起身,见他入内便冲他笑了笑,“快要立冬了,今儿外头可冷?”
“是啊,外头冷,”长龄道,“你今儿当差带个手炉去吧,前几日太子不是方才赏了你一个?”
“手炉还是不好,太子案上有块暖玉,触手生温,可真奇了,”卿云散下长发,边笑边道,“来日我讨回来,夜里抱着好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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