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恶心与愤怒,而是一种惶惑的心疼。
她不知那份悖逆的感情源于何处,也不知它已在他心底盘踞了多久,将他折磨至何种境地。
楚蒲只知晓,她的阿青,她视若生命的弟弟,因此痛苦到了欲要自毁的地步。
这,便够了。
至于那是何种感情,伦常纲纪如何评判,世人将如何侧目……在楚青的性命面前,皆如尘埃。
她可以舍弃一段刚刚萌芽的好感,可以辜负一个旁人眼中安稳可靠的归宿,但她绝不能失去楚青。
这个家,自六年前母父撒手人寰的那一刻起,便只剩他们两人相依为命。
少了一个,便不再是家。
想通了这一点,悬而未决的心事反而落定,生出荒诞的平静。
她看着眼前低垂着头、浑身每一寸线条都写满“罪孽”二字的弟弟,叹了口气。
叹息里有心痛,有无措,更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。
“阿青,”她再度开口,异常平稳,不起波澜,“我不会与赵大哥成亲了。”
楚青抬头,面色是惊骇与难以置信。
楚蒲迎着他震惊的目光,没有丝毫闪躲,说道:“我昨日,已同赵大哥说清楚了。”
那是昨日下午的事。
赵繁景放心不下,前来探视,却见她憔悴得几乎脱了形。他关切地问起楚青病情,楚蒲只是摇头,随后她抬起眼,直接而平静地告知,她们之间就此作罢。
她未作任何解释。
这是她与阿青之间,不容第三人涉足的隐秘。
纵使背负背信弃义之名,她也必须斩断这外界唯一的牵连。
赵繁景怔忡了许久,他看着她眼底那份不容转圜的决然,最终只是化作一抹笑意,低声道是自己福薄。
他还说,若她愿意,日后仍可将他视为知己,纵使姻缘不成,那份相知的情谊仍在。
他是真正的端方君子。
可她注定无法回应。
“怎么可以!”楚青的声音陡然拔高,因情绪激动引发一阵剧烈的呛咳。
他顾不上喉间腥甜,挣扎着撑起虚软的上身,急切地望向她,眼中是焦灼:“阿姊!我知道……我知道你心仪赵繁景!若是因为我,若因我令你心生厌烦,我宁可——”
“不许胡说!”楚蒲厉声截断他的话尾。
她猝然伸手,并非捂他的嘴,而是带着几分惩戒的意味,用力捏住了他一边脸颊的软肉,向外扯了扯。
楚青吃痛,未尽的话语断在喉中。
“我心悦赵繁景,是真。”楚蒲盯着他的眼睛,目光锐利,似要剖开他的骨血,“因他为人端方,可靠稳重,与他相处如沐春风。但阿姊在这人世间,最最放不下、最最心疼的,从来只有我们家阿青。”
她指间的力道渐渐松懈,由捏变作轻柔的抚触,掌心摩挲着他因病消瘦而愈显嶙峋的轮廓。
“其实,成婚与否,于我而言并非必行之事。阿姊从不觉得,我此生非嫁人不可。”
她望着他,眼底是无尽的温柔:“从前我们姐弟二人如何相依为命,往后亦可这般过下去。”
“但阿青你需记得,无论我嫁人与否,你都是我唯一的、无可替代的家人。故而无论发生何事,阿姊都会在你身边,我们一起担着。”
楚青怔怔地望着她,喉头哽咽。
他原以为会面对鄙弃、疏远、冰冷的隔绝,映入眼中的,却依旧是那包容一切的温暖。
似乎他犯下的并非十恶不赦之罪,只是年少一时糊涂的行差踏错。
见他沉默,楚蒲知他又陷入自弃的泥沼,认定自己是她的负累。
楚蒲收回手,转而将他露在被子外依旧冰凉的手紧紧握住,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煨热那份寒意。
“你又觉得是自己拖累我了,是不是?”
“阿青你听好,当年娘亲爹爹相继撒手人寰,我的天,是真真正正地塌了。”
“那时我才十二岁,抱着尚在梦中的你,望着空荡荡的屋子,怕得浑身发抖。不止一次,我想过不如就随她们去了罢,一了百了。”
这是她第一次,在他面前,如此赤裸地揭开那段暗无天日的过往。
“可每次我一低头看见你,你那么小,那么软,睡着时小手还死死攥着我的衣角。我便想,我若走了你该怎么办?这世间再无亲人,你一个人,要怎么活?”
她的眼眶骤然红了,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。
“在你看来,你年幼需我照料,是我的负累。可你怎会明白,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咬牙活下去的那根救命稻草!”
“只要想着这世上还有一个楚青需要我,我便觉得再难的坎也能迈过去,再苦的日子也有了奔头。”
楚蒲的手指收紧,将他的手握得更牢,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透过相贴的肌肤传递过去。
“所以,从来都不是你拖累我。是我们姐弟二人相互扶持,才一步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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