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都是死人,几十几百个,被一杆大旗捅穿了后背,那么齐整,跟塔底下的青砖似的,还有头骨堆成的小山,那地方的冰都是红的!”
“这世道,哪里没有短命鬼?”
“那是战旗!这底下打过仗,人都死光了!”
“别是雪练干的吧?”
“谁知道呢,指不定就是雪练的养尸地,要不然,白云河谷怎么会有这么多宝贝?要是雪练冲这城里来,也不知姓谢的护不护得住。”
白术向来胆小,一听风声,背上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突然,有人在他肩上轻轻一撞,是个灰裘的矮小修士,压低声音道:“牝云蛇妖丹,好东西,这蛇都快被杀绝种了,雌雄同体,淫得很!就这么一颗,方圆千里都寻不着,一万灵铢——”
白术挥开他:“不用,不用,别挡路!”
他不是第一回来了,很快循着骨牌声,摸到了堂屋正中。
一张数尺见方的升仙图铺在桌上,骰子筹码叶子牌丢了满地,七八个魁梧修士正呼喝着下注,白术心头刚一痒痒,便被他们眼珠里笼罩的可怕青光骇了一跳。
错不了,脸色白中透青,穿得最单薄,正是惯于在冰下往来的采珠人!
他踮着脚,又从人缝里看了会儿牌面,两根指头不知怎么就摸上桌了,当即挨了一拐肘。
白术半边人都快被撞碎了,忍不住叫唤一声。几个采珠人的眼光便一个个偏转向他了,凶神恶煞,狼群似的。
“鬼鬼祟祟的,哪来的耗子精?”
“我就看看,看看。”白术赔笑道。
“去,偷筹码是不是?老子削不死你!”
白术大骇,正要逃窜,一个袒赤半身的壮汉道:“又是你,吃火绒的小子,上次的教训忘了,白废你的胳膊腿儿了?还敢来蜃海珠市?”
记忆中,被打断胳膊的剧痛猛窜起来,白术脸上的笑都僵了。
进城之初,他吃火绒成瘾,在幻觉发作的时候,闹了采珠人的场子,被活活打断了两条胳膊一条腿,差点在哀嚎中死去。
要不是猴菩萨救了他,用乐极所带来的快乐,替代了他火绒成瘾的势头,他早冻成路边的冰坨子了。
白术向上首壮汉道:“秋老大,我是来做正经生意的,还是火绒那档子事。”
秋老大扔了一把骰子,在同伴的恭维中,不耐道:“没有,哪那么好找——两幺带一四!那玩意儿都被仙盟给禁了。你让我去万里鬼丹床头拔?这把该谁了?”
白术道:“知道,知道,这才求到您秋老大头上来了。”
他好话说尽,摇唇鼓舌,秋老大脸上掠过一丝得色,道:“你小子是赶上了,城郊冰下十丈的地方,像是有那么一丛,不好取。”
白术连忙道:“您别瞧我这穷酸样,我供的那位菩萨不会薄待诸位的。倒霉败运的时候拜上一拜,比什么都灵验。”
秋老大指着他哈哈大笑:“乖乖,这窝囊废还供起菩萨了。”
白术从袖底下亮出一样物什,道:“这是定金。”
秋老大只看了一眼,一把夺了过去:“好东西,你来真的?这东西你能弄来多少?”
白术背后冒汗,掌心里的点石成金符悄然运转。
那一块干狗屎被秋老大反复把玩,仿佛稀世奇珍似的,那贪婪的眼神让白术意识到,没露馅儿,事情成了!
“菩萨允了。事成之后管够,”白术道,“剩下的便看您秋老大的了,唯有一点,火绒,有多少收多少,越早越好!”
秋老大一脚蹬开了赌桌,就近点了两个采珠人:“秋五,秋三,来活了。”
三人俱是彪形大汉,同时扒开上衣,露出肌肉虬结的上半身。
成桶的黑油从头泼下,化作一身极其贴身的黑色水靠,皮肤上涂满腥臭的鲛膏和鼋酱,好好的大活人,一转眼就变作了黑鳍的巨鱼。
地面泛起幽蓝的光芒。
这院子没有铺砖,直接盖在了冰上。白术低头一看,坚冰深不见底,脚底立时发软,仿佛要一脚踏空坠下去。
采珠人口中念念有词,冰面竟泛起奇异的涟漪。
白术不是头一次看采珠人下冰,依旧是心里狂跳,不敢再朝下看。
就在他眼神乱飘之际,堂屋的大门又开了,探进一颗簪着花的脑袋。
这人他也见过。
簪花人。
一心投奔采珠人的家伙。和天衣坊往来最密,两头讨好。秋老大看不上这样的孬种,但也没少借他的手卖货。
簪花人头上的花都蔫巴了,不停咽着唾沫,扭捏着不肯进门。
白术看出他不自在的源头了——那是一只搭在他肩上的手,骨节强硬,血管微凸,抓人的样子也像提刀。
那人比簪花人足足高了大半个头,虽未露面,但身形的阴影已沉甸甸地笼罩而下,簪花人还要回头,却被他一脚踹进了门里。
那人紧跟着一低头,进了门,穿得跟寻常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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