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人,一辈子都不可能。
那就得有人一辈子为她们的怨愤负责。
方偲在的时候是方偲,方偲不在了是何序。
男人一拳头砸在水里,目眦欲裂:“何序,你敢说你们家没有责任?!”
“有,”何序不假思索,“但已经还完了。”
“不可能完!”
“那你还想要什么?我的命?”
“……”
“有本事你就来拿。”
“疯婆子!”
何序在男人爬起来之前,照着裴挽棠踹过的地方一脚下去,把他又踹回了鱼缸里。
男人撞得尾椎骨剧痛,一脸扭曲。
何序俯视着他:“拿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,不要忘了高三寒假我是怎么把你打得尿在路上的。”
男人:“何序!”
何序留下一叠钱给鱼铺老板,转身走了,在所有人瞠目结舌中带着点恐惧的表情里走进五金店:“老板,买锁,防盗门一个,大门一个。”
老板愣了足足五六秒,被等不急的女儿一把推走,“老楼里常见的那种门?”女孩儿看着何序问。
何序:“是。”
穿着校服的女孩儿立刻跑去拿,前后不过两分钟,她把塑料袋递给何序,无视外面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,高声说:“嘘嘘姐,加油!”
突如其来的善意让何序无法反应,她空白地看着对面的人。
对面的人一直冲着她的笑。
今天天很晴,阳光刺亮。
她眨了眨被阳光刺得发酸的眼睛,扫过柜台上的“五三”,低声说:“你也加油。”
女孩儿:“嗯!”
经此一次,镇上的人都知道何序没以前好惹了,所以没再明目张胆地敌视。
何序一路温吞,安然无恙地穿过街道。她后方,保镖不知道去哪儿,裴挽棠不远不近地跟着,与她步速相同,步调一致,每一步都听得她心窝发酸。
走到楼下,何序步子停住。
裴挽棠也停住。
两人一个垂眼,一个凝视,过了不知道多久,何序转身过来看着裴挽棠。
裴挽棠掩耳盗铃一样在何序开口之前,替自己辩解:“我来只是想看看你,顺便给你送点东西。”
嗯。
开近三个小时的车或者杀鸡用牛刀坐私人飞机,一路从鹭洲到东港就为看她一眼。
她的言行很一致——爱她。
从地铁口的小声尝试到旧桥上的撕心裂肺,她那些话已经深刻到她的梦境都在发生变化。
……有什么用。
耳鸣不过是从尖锐的鸣音变成沉闷的嗡响,并没有停止。
那导致耳鸣的背后逻辑就没有被打破,她的明天会怎么来谁都无法预料。
何序攥着手,接连吞咽两口才感到嗓子顺畅了一点。她避开裴挽棠竭力克制,但依然深情外露的纠缠目光,视线从她还在发抖的左腿上扫过,说:“东港挺远的,有时间多休息吧。”别来了。
裴挽棠眼里的光凝结成片,和周遭的阴影一样暗淡,风一吹,阳光洒落,她把胸腔里铺天盖地的酸楚吞咽下去,声音轻柔:“我不累,是你,”她往前走一小步,裤脚掩着鞋面,“你觉得累了就去休息,休息多久都行,我能负担得起自己。”
何序:“……”
何序心被攥住,胸口传来真实的绞痛。
她没想在裴挽棠伤口上撒盐的,就是,就是想找一个让她放弃的借口,那借口要干脆利索,一击毙命,不给她留任何一点念想。
她们拉拉扯扯太久了,再拖下去,她都要走不了路了。
你看她的腿,在抖,一直在抖,冷汗就没有停过……
这么疼的,怎么就是不知道放弃呢?
何序浑身发软,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。
裴挽棠摘下口罩看着她:“如果有一天你愿意了,我也能负担起你的人生。”
温柔得能把人心和冷静揉碎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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